《斫蟒》是《聊斋志异》中比较写实的一篇,斫(zhuó)就是用斧头砍,讲了个两兄弟砍蟒蛇的故事。这篇写实的故事在充满了神神怪怪的《聊斋》中,多少有那么点“不合群”,而且这篇故事略显平淡,不像其他篇目那样精彩,我觉得蒲松龄记录这个故事,怪力乱多半是为了夹带私货,输出他那些“仁义道德”的观点罢了。
《斫蟒》
“胡田村胡姓者,兄弟采樵,深入幽谷。”
从胡家兄弟二人进入故事,这两兄弟走进了一个深山幽谷中砍柴。
半路突然杀出一条巨蟒,哥哥因为走在前面,猝不及防就被蟒蛇一口吞进大半。见到这骇人一幕,出于本能反应,弟弟拔腿就跑。刚跑出两步突然想起那可是我亲哥啊,于是他拔出斧子,跳起来就往巨蟒头上咣咣咣一顿砸。
巨蟒现在就很尴尬,嘴里含着那么大一个人呢,也抽不出空来反击,只能忍着疼,先把哥哥吞下去再说呗。
“然头虽已没,幸肩际不能下。”
这边厢弟弟也很着急,眼看这是条吃货蛇啊,都被打得满头长包了,你把人吐出来不就得了吗?它偏舍不得,照这吞法,我看看,哎哟呵,我哥整个头都被吞进蛇口里了,还好肩宽,暂时卡住了。
情急之下,弟弟也顾不了那么多,丢掉斧子就去抓哥哥的双脚,抓住之后就跟蟒蛇来了一场拔河比赛,可能是天天砍柴锻炼出了无比发达的肱二头肌,弟弟居然拔赢了巨蟒,把哥哥救出来了。
“蟒亦负痛去。视兄,则鼻耳俱化,奄将气尽。”
那蟒蛇在山中混了这么多年,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,人没捞着,还挨了好几斧子,只好忍着疼痛灰溜溜地逃走了。
再看哥哥,鼻子、耳朵都化掉了,奄奄一息眼看就不行了啊。弟弟只好背着哥哥往家走,经过治疗和悉心的照料,半年后哥哥终于痊愈了。
只是咱这大哥呀,从此也就毁容了,满脸都是疤痕,特别是鼻子耳朵,只剩下了几个大窟窿啊。
“迂腐”的评论
《聊斋志异》大多数故事,最后的评论都采用“异史氏曰”的方式,大约是向“太史公曰”致敬。但这篇《斫蟒》却没有异史氏曰,而是直接将评论写在故事最后:
“噫!农人中,乃有弟弟如此者哉!或言:‘蟒不为害,乃德义所感。’信然!”
“弟(tì)弟”通“悌弟”,意为敬爱兄长的弟弟。蒲松龄感叹说:连山野农夫中都有这样敬爱兄长的弟弟!巨蟒之所以不加害这哥俩,都是被弟弟的道德和信义所感动。完了还加一句“信然”,确实如此。
这大概是那个时代读书人的一种正确,一个小弟弟怎么可能战胜巨蟒?没有办法解释,索性就往“仁义道德”四个字上套。蒲松龄对此深以为然,自然也希望通过这个故事,来宣扬他心中的“德义”。
虽然有点迂腐,但真正的仁义道德,难道不是正道的光吗?
写实的《斫蟒》
前面说了,《斫蟒》是一篇写实的故事,开头就说发生在胡田村,胡田村在山东淄博,蒲松龄也是淄博人,《聊斋》本来就大多都是写蒲松龄家乡周边的故事,但像这种具体到村庄的也不多见,无疑增添了故事的真实性。
只不过,传闻这种东西你懂的,管你多真实的事情,经过众人口口相传,你添一句我添一嘴,再加上蒲松龄鬼魅般的笔法,就变得有点奇幻了——比如弟弟砍蛇救兄这条故事主线肯定是真的,但战斗过程多少有点添油加醋,好家伙,这弟弟又是拿斧子咣咣咣,又是赤手空拳和巨蟒拔河,这简直是李逵杀虎和武松打虎的合体版。
总体来说,这个故事即使有蒲松龄的润色,也显得比较平淡,主要还是篇幅短小,不足以展开剧情,《聊斋》另有一篇讲兄弟情深的《张诚》,大约是受到了这个故事的启发,只是对象从蛇变成了老虎。《张诚》篇幅也较长,足够让蒲松龄天马行空了,属于《聊斋》中的精品。
有兴趣的观众老爷记得点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