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朝元和年间,山西人刘子文父母双亡,心中了无牵挂,他便看破世道,独自一人带了一把青铜剑,浪迹天涯去了。因为身上银子不多,他脸皮又薄,所以到了魏博地区时,他已是身无分文,饥肠辘辘了。行至一妇人家门外时,刘子文不慎饿晕倒地。妇人用米汤将刘子文灌醒,随后请入房中,杀鸡摆酒,殷切招待。刘子文醒后感激不尽,连连向老妇人谢恩道,“妈妈,我与您非亲非故,您送我一碗米饭就是天大的恩赐了,为何还要杀鸡摆酒啊?您真是太破费了,子文我受之不恭啊!”“年轻人,你先别急着谢我。”老妇人顿了顿,又冷冷地笑了笑道,“所谓无功不受禄,我之所以殷切招待你,是想让你帮我去办件事的——”
“妈妈有事,但讲不妨。子文如果能够做到,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辞。”刘子文抱拳,恭恭敬敬说道。
老妇点点头道,“我看你骨骼清奇,身缚利剑,想必是个武艺不凡的剑客吧?实不相瞒,老妇曾有爱女莲儿,平日里与她相依为命,可半个月之前,本地节度使刘昌裔把她糟蹋了不说,还把她杀害了!你若真要谢我的话,就帮我想办法杀了他,替我莲儿报仇雪恨。”
“好,他现在什么地方?”刘子文很为老妇打抱不平,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。
老妇道,“此地往东走二十里地,你会看到一座城池。进入城中,你随便一打听,就可知道刘府的所在。我希望你到了刘府后,能够言而有信,将刘昌裔的人头提来这里见我。”
“好,如果三日之后我还没有回来,那说明我已经死了,妈妈如果担心被牵连,可速速离去。”刘子文辞别老妇后,立即去刺杀刘昌裔了。然而,当他进入城中,听到的却是城中人对“刘公”的大加称赞。这个时候,他就开始怀疑:到底是所听非虚,还是这个刘公,就是个道貌岸然之人啊?为了弄清这一点,刘子文当夜潜入刘府,悄悄摸进刘昌裔的卧榻之中。
不料,还没等他站稳脚跟,屋内的灯光忽然点亮,接着,一群手持利刃的卫士,迅速冲进屋中将刘子文团团围住。刘子文见对方人多势众,自己插翅难飞,只得扔了长剑,假惺惺向众人抱拳笑道,“对不起了各位,我路过宝地,本来只想进门讨口水喝的,不料惊扰了各位,实在不好意思啊。”
“哈哈哈,小子,你恐怕是受了谢婆子的指使,来刺杀我的吧?”一名衣着普通,却是器宇轩昂的老者,忽然从卫士群里走出,此人正是本地节度使刘昌裔。
“年轻人,你上了那谢老婆子的当了!你肯定不知道,她也是一个武林高手吧?他得了魏博节度使的赏银,要来府上刺杀我们刘帅,可惜的是,她技不如人,已被击退了两次,迫不得已,只能利用你来达到她的目的了。”一名手抱大刀的中年汉子在旁冷笑不已。刘子文这时才意识到上了那谢老婆子的当,不由得叹了口气道,“既然已被你们捉住,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,要杀要剐,随你们的便。不过我很想知道,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的?”
“因为我们刘帅能掐会算啊!”那大汉又鄙夷地笑了起来。刘子文闻言,不由得对刘昌裔刮目相看。他本以为刘昌裔要将他捆起来,棒打一顿,择日再斩首示众的,不料刘昌裔却将他请入房中,好酒好肉的招待。刘子文心中甚是不解,十分惊诧地问道,“我是来杀您的,如今被你抓住了,您暂时不杀我也就罢了,为何还要如此盛情地招待我呢?难道是要我做个饱死鬼吗?”
“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?小子,你也姓刘吧?你是被人利用了,才来这里行刺我的,况且又没有成功,我为何要杀你呢?”刘昌裔的一番话,让刘子文看到了他的大度,他心中竟是感动不已。如此地在刘府住了四五日,刘子文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,便向刘昌裔辞行。
刘昌裔掐指一算,便点点头道,“既然你去意已决,那我也不留你。此地往东走一天一夜,你会路过一个小王庄,目前有两条大蛇在那里危害百姓,你一生不是喜欢行侠仗义吗?你用那青铜剑,去斩杀了两头大蛇,为当地百姓除害吧!”
“好,谢谢刘公指点迷津。”刘子文拜别了刘昌裔后,便按照他所指,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后,赶到了小王庄。
刚走到村口,就看见一个老农,边赶着一头大黄牛往山里走,边挥泪哭泣。刘子文很是好奇,便问那姓王的老汉为何落泪。王老汉哭哭啼啼道,“客人有所不知,半月之前,西山忽然来了两条大蛇,盘踞不走,它们渴了就到山脚的小溪里饮水,饿了就到村中吃小孩子和牛羊;我们村的村正(即现代的村长)为了让那两头畜生不再吃人,便让我们每家每户,每日轮番出一头牛羊出来,送到洞口。今日,该老汉送牛了,老汉就这么一头牛与我相依为命,它如果被那两条孽畜吃了的话,老汉以后可怎么活啊?”
此地果然有两条大蛇!刘公真神人也!刘子文一番感叹后,立即提起手中长剑道,“老丈别怕,我去替你们杀了那两条大蛇,以后就再没孽畜欺负你们了。”
王老汉看了他一眼,好言相劝道,“年轻人,别逞能,你一个人,杀一条大蛇都不行,更别说是两条了!”
“我手中这把青铜剑可不是吃素的!”刘子文执意要跟着王老汉前往。王老汉也不好阻拦,二人牵着一头牛,到了西山脚下。还没走到那两条蛇盘踞的山洞口,刘子文就闻到一股剧烈的腥臭味,随风飘来。王老汉闻了,不由得发出一阵干呕。那黄牛看见了不远处的白骨,似乎知道了它的命运,不但不前行了,还掉转牛头,铆足了劲往村里走。
老汉赶紧使出浑身之力将绳子拉住。洞中一头黑花大蟒蛇,听得牛叫声,很快就从洞里探出头来。刘子文见那蛇头比他腰杆还粗,顿时也有些心虚。那王老汉听得“嘶嘶”声传来,不由得一回头,竟看到那头黑花大蟒蛇快速朝他身边游来。吃了这一吓,王老汉急忙丢了绳子,不要命地往山下飞奔。那大蛇很快游到老黄牛身后,将头一探,嘴一张,转眼之间竟将老黄牛半截身子含入嘴中。
刘子文见了也甚是惊慌,急忙躲进路边草丛,伺机拔出长剑,偷偷在蛇尾巴处斩上一刀。这时,又一头红花大蟒蛇不徐不疾地从洞中游出。刘子文这才意识到,这两条蛇是一雄一雌,成双成对的,如果贸然出击斩杀一只的话,绝对会被它们合力吞杀。没办法,他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头黄牛被二蛇撕为两半,然后拖入洞中。
二蛇填饱了肚子,就进入洞中小憩了。刘子文抓住机会,观察周围的地势,及二蛇的活动轨迹。这时,他发现路边的草丛里有两条深深的印痕,显然是它们出洞猎食或是喝水时,经常从上面爬过留下的。为此,他突发奇想:如果在二蛇喝水所必经的路段,埋下利刃,会不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?
有了这个想法后,刘子文立即找到村正王天保,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,希望王天保能将全村所有的短刀收集起来,交给他使用。王天保觉得这方法可行,便从村中搜集了百余把短刀。当日下午,太阳正大时,二蛇在洞中睡得正酣。刘子文带领王天保,及两位村民,一起将百余把短刀埋在了洞外草丛中。
随后,四人一起躲在不远处,暗暗观察动静。下午,太阳落坡后,二蛇醒了,慢吞吞爬出洞,去山脚河水。依然是那条雄性的黑花大蟒蛇游在前面,雌性的红花大蟒蛇则跟在后面。那大黑蛇身子虽然笨重,却游得极欢,于是乎,它的下腹,很快被草丛里的刀尖给扎破。带着臭气的鲜血瞬间将草丛染红,大黑蛇疼得在草丛里一阵乱滚后,渐渐停止了挣扎。红花大蟒蛇见状,赶紧退回山洞,暴躁不安地发出一阵“嘶嘶”声。
忽然,它像是发现了刘子文他们一般,猛地将蛇头一伸,身子一滚,就迅速朝他们的躲藏地游来。几个村民见状,吓得把腿就跑。刘子文为了掩护他们撤退,赶紧拔出长剑与那大蛇厮杀。不得不说,他那把青铜剑还真是削铁如泥,他只将它往那大红蛇的舌头上一斩,那大红蛇的蛇头便与它身子一分为二了。刘子文受到鼓舞,立马又挥剑斩向那红蛇还在不断舞动的身子。
不料,那红蛇虽然身首异处了,但它仍有意识,嘴巴仍能张开,恼羞成怒地它便趁着刘子文砍杀它身段之际,猛地从后袭来,一口将他咬进了嘴里。刘子文虽然拼尽全力厮杀,但他的脖子还是被大红蛇咬了一大道血口子。没要到多久,这小子便闭上了眼睛。里长王天保在草丛里发现两条大蛇不动了,这才回村召集了村民,跑来救治刘子文。
此时,刘子文只有一丝余气了,村中人见这个外人为了他们尽是如此拼命,不禁感动得眼泪长淌。王老汉皱了皱眉,忽然对王天保说道,“天保,离咱们这里不远的牛头山猴王洞内有一隐世女子,老汉曾在四十年前去牛头山采药时,亲眼看见她用奇药救活了两只被毒蛇咬死的猴子;不如咱们把这英雄送到猴王洞,请她医治一番,或许还有救。”
“天啦,四十年前?恐怕她早已不在那个猴王洞了吧?”王天保为此表示了忧虑,不过,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,让王老汉带路,然后跟几个村人一起,抬着刘子文上了牛头山。万幸的是,他们不仅见到了那个奇女子,还惊诧地发现,她还跟四十年前一样漂亮非凡。
最终,这位叫彩云的奇女子不仅救活了刘子文,还跟他结为夫妇,此后在江湖间行侠仗义,被后人传为一段佳话。
编后语:刘子文有一副侠义心肠,为了小王庄的村民,他竟凭借他的智慧和勇气,杀死了两条比人还高的大蛇。这种精神,就值得人学习。当然,他的好心最终也得到了好的回报,这正是我们大家所愿意看到的。文中另一个人物刘昌裔,就是让聂隐娘都为之变节的那位节度使,不仅神机妙算,胸襟还十分大度,这就使得天下英雄都竞相归顺于他。这个故事从侧面告诉我们:一个要成大事的人,不仅要有勇有谋,还要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