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.“
请到这里来,小姐。”
德拉索恩斯做了个手势,绅士地替她拉开了门。
几分钟前他也许还想着要杀掉她,现在却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,这一点,人偶师自认是做不到的。
她尽量自然地冲他点了点头,走进房间。
房间很黑,几乎伸手不见五指。
“您的朋友很警觉。”
德拉索恩斯没有进来,倚靠在门上,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。
人偶师还没有来得及答话,一个声音从黑暗之中突兀地传来,“列兹尼克?”
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冷血够坚强了,自从那个人死后,没有人愿意伸出手将她从黑暗中救出,她也学会了如何筑起厚厚的墙,练就一副冷漠的外表,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层层冰冻。可是这一切,她苦苦伪装的一切,在他喊出她的名字的那一刻,分崩离析。
列兹尼克,是你吗?”
教鞭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像平常那样冷淡,似乎有些焦躁,有些担忧。
“是我。”
人偶师努力吞下泪水,不让自己在德拉索恩斯面前哭得太难看,但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不到了。
“呦……我果然没看错,你们感情不错。”德拉索恩斯像狐狸一样笑着,眼里却不带一丝笑意。
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,咔哒一声轻响,一只蜡烛亮了起来,微弱的火光颤颤抖抖,好似下一刻就要消失似的。
是教鞭。
人偶师下意识地转过了头,她不想让他看见她满脸泪痕,水光潋滟。她记得她上一次哭得这么难看还是在父亲死时。
父亲死的很突然,有一天,父亲没有回家,有几个村民告诉她,她的父亲死了。
她甚至连父亲的遗体都没有见到。
教鞭抬手替她擦去了泪痕,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。“别哭了,很难看。”他转向德拉索恩斯。“你要我做什么?”
“不愧是您,”德拉索恩斯似笑非笑,“我要您和这位可爱的小姐,参加这一次的深渊行动,夺取深渊的力量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“必要时,毁掉恶之花,不能让深渊的力量落到其他人手中。”
教鞭点了点头,“我答应你。”
他握住了人偶师的手,她还在啜泣,但已经平静了许多。
“我有一个要求。”
“请讲。”
“让我带她走。”
德拉索恩斯微微一笑,“您知道吗,就在几分钟前,这位美丽的小姐刚刚对我提出了同样的要求。您可以带她走,但是,如果您有任何背叛的行为,我想您知道后果会是什么。”
“是的。”
13.
低矮的甬道充斥着黑暗,仿佛无限地向前延伸,永无尽头。
脚步声单调地回响,在绝对的寂静之中,带着潮湿的回音,奏出了最单调又最丰富的乐曲。似乎有水声,滴答,滴答,又为这乐曲多添了一份独特的魅力。
一份……属于绝望的魅力。
“那么,这里就是德拉索恩斯的密室。”
嬉命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,打碎了黑暗,奈布几乎觉得自己听到了碎片散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。
“先生,请吧。”
哧地一声轻响,蜡烛微弱的光芒摇摇晃晃地舒展开来,勉强照亮了不大的密室。
奈布倒吸一口冷气,暴露在光亮之下的一切实在超出了他的想象。
这是一间藏宝室!
不大的密室里井井有条地陈列着绝代华贵的各类藏品,它们镶嵌着的宝石金银,在蜡烛暗黄色的光线下反射出冷冷的华光。
奈布有些眼花缭乱,自幼在这个城市的最底层成长,他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名贵珍藏,就算是之后他成名了,也没有见过。
观测者与嬉命人倒是见惯不惊,径直一一查看这些藏品。“
等等……你们这么放肆,德拉索恩斯不会发现吗?”
“哦,先生,我想您多虑了。”
嬉命人转头对他打了个响指,“您不用担心,他现在应该还在追捕那两个聪明的杀手。”
杀手……是教鞭他们吗?奈布皱了皱眉,手指无意识地轻敲了敲光可鉴人的玻璃展柜。
管他呢,随便是谁都好,与他何干?
“找到了。”
观测者从密室另一端站起身来,他冷冷地提醒了一句,径自研究起那边的一个展柜。
奈布走过去,这个展柜里陈列的不是什么名贵宝石,也不是金银玉帛。
是一个……雕像。
的确是个雕像,起初奈布以为它仅仅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雕像罢了,但当嬉命人托着蜡烛走过来时,奈布才发觉并非如此。
浓稠的橘色火光在雕像表面闪闪烁烁,跳跃着,溅起粒粒碎金琼玉,反射着温柔的光泽。做工细腻精致,白玉似的光滑表面几乎看不出一丝刀痕,也没有任何粗糙的伤口——它简直不像是人间的产物,倒像是经过多年风雨的打磨,才能拥有如此美丽的光华。
只是……
奈布皱了皱眉,这个雕像,莫名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。
雕像像是个女人,如同维纳斯一般,她呈现安然的站姿,优雅从容。
可是……她的身体,她的身体怎么淹没在了那层层叠叠的触手之中了呢?
是触手。无数条触手像洪水,淹没了女人的身体,像蟒蛇寻觅食物,紧紧勒缠着她,吞噬着她。但女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可以称作恐惧的表情——不,连一丝不适都没有,女人惨白的嘴唇似乎还挂着一抹微微的笑意,好似捆绑着她的不是触手,它们也没有要吞噬掉她,而是要送她回到她梦寐以求的天堂一般。
奈布紧紧盯着这座小小的雕像,它到底象征着什么呢?
“先生,您知道皮克曼吗?”嬉命人那轻浮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,奈布吓了一跳,但他掩饰了过去。
见鬼,他可不想在仇人面前丢了面子。
“皮克曼?”奈布想了想,“就是那位著名的雕刻师?”
“不错,正是他。”嬉命人戏谑地笑了笑,像在嘲笑他刚刚一瞬的恐惧无措。但他很快恢复了那副恶心的笑脸,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。
“皮克曼,著名的雕刻师,被无数人追捧赞赏,他的作品以刀工细腻著称,在他之后,无数人想要模仿他的作品,却无人能做到如他一般完美。并且,他的作品多是表现人性的挣扎与绝望,最是推崇在生死关头,人类所展现出的绝望之美,这一点也是他身上争议颇多的一点……”
一直在观察着那个雕像的观测者忽然接过了话,奈布有些讶异,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观测者说这么多话。
“……最奇怪的一点就是,”观测者继续讲着,“皮克曼在很多年前就开始雕刻,但当时他的作品非常差,每一件作品的问世都伴随着汹涌的指责与嘲讽。当时他也很出名,但他却是很少见的,因为作品极差而被骂出名声的雕刻师。”
“他在各方面高压之下终于崩溃试图自杀,但很奇怪,他被医生救回一条命之后,突然如同有神明指点一般,醍醐灌顶,雕刻出了惊世之作——就是这件,《绝望微笑》。”
他指了指展柜中放出幽幽光芒的雕像,“从那以后,他的作品越来越多,每一件都被所有人惊为天作。后来,他突然决定弃刀,无数人为之惋惜,但有更多人相信,皮克曼的弃刀只是在准备另一件惊天之作,当它问世,将会有千万人,为之倾倒。”
“所以……你们是在怀疑,皮克曼的雕刻天赋可能来自深渊?”
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奈布就算再笨也听出了他们的用意,何况奈布自己也不是什么庸俗之人,该察觉的都察觉得到。
“不错,您很聪明。”嬉命人笑眯眯地拍了拍手,像在夸奖一个考试考了满分的小孩子。
奈布只觉得胃里一阵翻天覆地。要吐。
“一个蠢才不可能死过一次就变成天才,一定有什么在背后帮助他,与他达成了某种协议——比方,深渊的力量。”
“闭嘴。”
观测者冷冷丢过来一句话,他专心研究某样东西的时候,最讨厌有人在旁边哔哔赖赖。
“啊……”嬉命人夸张地做出一个委屈的表情,“亲爱的你居然凶我!”
“滚。”
“欸?你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才答应跟我合作的吗?”
“……”
(时隔多年再次更新。)
(前两天忙着考试就没来得及更)
(仍旧是文笔很烂的阿辞)
(请慢慢食用……)